就算是因為彆扭而無法說出口的事情,

         如果是你,應該能夠理解的吧。

 

 

「怎麼了,還沒離開嗎?」

法蘭西斯探頭,隔著狹窄的門縫,對隻身佇立於空蕩的會議室中的身影大聲詢問。

背影的主人是身為聯合王國的代表,個性扭曲陰險的娃娃臉青年,亞瑟柯克蘭。

某種程度而言算是個極為棘手的對手,然而在歷史奧妙的演進之下,目前,他們勉強,稱的算上是朋友

即便雙手依然緊捏著幾小時前會議中用的文書資料,不過是印刷精美的垃圾文件罷了,會議主持人阿爾佛雷德在會議期間曾經低聲抱怨,那個單獨滯留於會議室中的青年若有所思的模樣,卻不像是在認真思考白紙黑字上的問題似的,莫名的,帶著一絲憂鬱的氣氛。

「嗯?嗯,已經這麼晚了嗎?」由於法蘭西斯的呼喚,亞瑟才恍然回過神來,深綠色的雙眼瞄向牆面上的木製時鐘,遲疑了片刻,接著,他回答。

該不會只是在發呆吧?如果是這樣而忘記時間的話,也真的是挺誇張的呢。

「該不會,是為了要等哥哥我才留下來的吧?」法蘭西斯並不是刻意要久待的,妙齡的床伴之一臨時來電,不接電話似乎太對不起本性了。

「是啊。我可是誠心誠意的在這裡等了幾個小時呢。」聳肩,亞瑟輕描淡寫的,回答。

那才不是真心話,法蘭西斯很清楚的明白,這個傢伙誠心誠意的恭維或是附和自己的意見還真的屈指可數的,一直以來對方那樣拐彎抹角的表達方式,現在一定是在暗示著什麼。

──那麼,來去喝一杯怎麼樣?」或許,是有什麼話想說?

他提議,隨後查覺,那對碧綠色的眼眸仍深邃的,鑲嵌在清秀而難以揣測情感的臉龐上。

 

「蘇格蘭威士忌,謝謝。」

接過酒保遞來的玻璃杯,亞瑟語句一斷便是豪飲。

喂喂喂……無法避免的,法蘭西斯擔心亞瑟會在短短的半小時內,就進入無法控制的酒瘋模式,這傢伙的酒品真是差連神都要落淚了。

重重的將酒杯放上木製吧台,被亞瑟粗暴攻擊的,那張檯面,細膩而柔和的斑紋與色澤看來,桃花心木,法蘭西斯這麼判斷,跟自己宅中的餐桌是同樣的材質。

酒杯粗重的撞擊聲混著亞瑟大大的吐氣聲,聽來像是鬆了一口氣,但也或許是嘆息。是心情不好嗎?但是從表情上看起來似乎又不是單純的心情惡劣。

「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嗎?」他問。

亞瑟回過頭,注視著法蘭西斯。

「看你好像,不是很愉快呢。」

其實,除了那張略為陰鬱的神情與眼神,亞瑟並不像往常那樣,讓人清楚的能夠感覺出來,情緒波動時銳利或者明顯的緊繃,今天的模樣有些罕見。

……大概是因為她吧。」

她?對,他並沒有聽錯,這個所有格很明顯指的是女性。一直以來的抱怨話題都是環繞著那個蠻橫又自我中心的胞弟,能夠聽見亞瑟描述女性的時刻還真是罕見啊,莫非是吃錯藥了?

「我可沒什麼閒情逸致在這裡跟你討論對床伴的品味。」識破法蘭西斯當下即刻聯想到的議題,亞瑟鄙夷的澄清自己想表達的議題絕無不軌。

這的確是沒什麼好討論的問題,以照亞瑟清秀的長相,枕邊人應該是毫不匱乏的,但是個性……哎,如果是枕邊人也真夠辛苦的。

「喔,我對你說的那個,可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呢。」如果不是床伴,那亞瑟會掛在嘴邊的,恐怕就是女王?不,難不成是伊麗莎白?

「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坐在你對面的。」擰眉,亞瑟的臉上掛著一絲不悅。

「咦?你說UN會議……」亞瑟輕微的點頭。「但是那個小姑娘……我記得她是台灣?」

什麼時候品味變了啊?連亞洲的小女孩也開始有興趣了嗎……

「你的腦袋裡面就除了猥瑣的思想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真是不好意思啊……

……」亞瑟沉吟,停頓了片刻,接著開口。「大概是,有點罪惡感吧。」

「你跟她不是,根本不熟不是嗎?」怎麼突然良心發現對陌生人關心起來了啊?

「她在UN裡面會被除名。」

法蘭西斯猛然地,因為那句話與而意會過來亞瑟在說些什麼。

確實,在今天下午的會議中,那個小姑娘的表情十分難看,說是明顯的情緒惡劣,不如說幾乎快哭出來的委屈。據阿爾佛雷德的說法,那是很單純的國名問題,一個國際組織之中不能有重複的國家(國名)出現,所以那個小姑娘理所當然的便被排除在外……

「她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呢,跟自己的哥哥鬧的這麼僵,卻還是這麼堅持自己的立場啊。」

亞瑟沉默。

從國際上面的情勢明顯的感覺的出來,她跟王耀隨時隨地都會引發戰爭似的關係緊張。從外界的耳語得知,似乎是上司不合的問題,關於這點法蘭西斯並不是很清楚,畢竟當時介入的人是阿爾佛雷德。

但是最初,獲選進入UN常任理事的,確實是那個小姑娘沒錯。

不過亞瑟是,第一個支持王耀取代她位置的人不是嗎?

……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感到不舒服嗎?」

「或許這麼做對她而言很殘忍吧。」亞瑟垂下頭,凝視著酒杯中反射著燈光的冰塊。

真是嚴肅的話題啊。亞瑟似乎,很在意那個女孩的感受,是基於同樣是關係惡劣的親屬關係嗎?像是同理心之類的感覺之類的。

「我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一開始滿腦子想的都是阿爾佛雷德的事情。」

果然是這樣子嗎……對於這對兄弟的事情,已經聽到厭煩了啊。

但是,之後想到的,卻是哥哥這樣的事情……

「哥哥?」這兩個字,法蘭西斯似乎從來都沒有聽過亞瑟提過,和蘇格蘭的關係已經不是普通的糟糕可以形容的,那兩個字,多多少少對亞瑟而言,有著別具意義的含意。

「如果說,連阿爾佛雷德都決定支持王耀的話,那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亞瑟的話語事實上,與其說是向他解釋,不如說是自言自語還比較適合。「王耀意外的,對這點也十分的強硬呢。」

亞瑟的語氣不知為何的,能夠感到一絲遺憾與哀傷。

「……但是,這種事情,身為外人的我們沒什麼話好說吧。」老實說不怎麼喜歡這種敏感的話題,但是亞瑟來找自己的時候,除了鬥嘴打架之外,似乎也只有這種吐苦水的時候了。心胸寬大的法蘭西斯,理所當然的,必須接納這一切,這就是所謂的包容心吧。

「……」亞瑟低聲的,說了他遺漏而無法擷取的話語。

「你說什麼?」

「做為哥哥,應該要有著無論怎麼樣都愛著自己血親的能力吧。」

「那是你的偏見吧。」

……那樣過度的溺愛,難道其實某種程度的缺憾?所以才用這樣的高標準道德觀來衡量這件事情?

「才不是偏見。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這樣的行為實在讓人很看不順眼。」擰眉,亞瑟嚴厲的說。

唉呀……明顯的是厭惡啊……對某些事情的意外的相當好惡分明也算是精神潔癖吧。

「是說,我一直很想問你一件事情。撇開這件事情不講,為什麼你這麼討厭哥哥我啊?」

亞瑟凝視著法蘭西斯許久,起身抓起擱置在隔壁椅位的大衣。

「咦?這麼早就要走了?」

「嗯。」

「不是才喝了一杯,而且,你沒打算要付錢嗎?」信用卡或是現金都沒拿出來啊!打算白喝嗎!?而且也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不是嗎──

「法蘭西斯……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會想要撒嬌或是依賴別人的時候……」套上大衣,亞瑟說。「不管怎麼說,希望有這樣的對象是理所當然的──

「對吧,法蘭西斯。」燦爛的微笑,亞瑟音節清晰的,刻意讓單字迴盪在齒間,隨後,撇下一臉茫然的法蘭西斯,快步離去。

「……什麼啊?」呆滯了片刻,法蘭西斯隨後才意會過來。

 

哥哥,那樣音節過分簡單的單字。

為什麼他會在意那個女孩……

不是因為阿爾佛雷德,單純的是因為移情作用的關係嗎?

不是因為做為一個哥哥對王耀的行為感到不滿,而是以那個女孩的角度去思考……

想要撒嬌,想要依賴的對象,到頭來期待卻無法得到回應。

寂寞、悲傷──是那樣子的感覺嗎?

撇下他了呢……很久以前。所以才被這麼強烈的厭惡著吧。

不可饒恕的背叛者啊……

 

「真的是,很彆扭的傢伙啊。」

法蘭西斯長嘆了一口氣,掏出口袋中的信用卡放上桌面。

「現在才要我去理解這種事情,也實在太辛苦了吧……」

 

 

062109. 紅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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