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Renegada Five- Shadows

 

 

 

Part 2 : Alfred F Jones.

 

聽我說。

 

十月,在約克鎮冰冷的雨水下,駐軍的八千英/軍投降。

輕飄飄的,在士兵們如雷的歡呼下,阿爾佛雷德這麼想。一種很不實際的感覺。就連法蘭西斯拍著他的肩道賀時,他什麼也沒聽見。只看見落敗的敵軍黯淡的紅點,在朦朧的視線中逐漸遠去。

 

(1.)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亞瑟落淚。

不知怎麼的,像是被猛擊般的震驚。

第一次,在卸除了巨大的保護傘下面對世界。

那道隔絕危險的壁壘,坍落在地時竟是如此的脆弱而渺小。

 

(2.)

 

淨白的陽光透過窗櫺帶著熱意涓涓湧入金碧輝煌的大殿中,阿爾佛雷德仰頭,環視屋頂上環繞於環形金邊的細膩壁畫清晰的浮現於日光中,垂落廳內的水晶吊燈在折射下閃著七彩炫光。葉形的燦金邊飾沿著猩紅的壁面四邊延展至地面。如此華貴的裝潢不知怎麼的,使他感到不大自在。

他來回於花色斑斕的後重地毯上踱步,在那些飛逝於眼中的幾何圖形中漫無目的的蹉跎時間。

或許那個男人不會來。隨著時間的逼近,阿爾佛雷德盯著桌面上的時鐘,心想。

「別擔心。」似乎是看穿阿爾佛雷德的焦慮,法蘭西斯停下與安東尼奧的交談,大聲的說。「那傢伙一定會來的。」

注視著對方,阿爾佛雷德對法蘭西斯的斬釘截鐵些許的訝異。

「你還真的是很了解他啊?」揶揄的口吻,安東尼奧說。

「都是這麼多年的『老戰友』了──」

了解?阿爾佛雷德訝異的瞪著兩位盟友兼前輩。他們是老於世故的泱泱大國,是慣於國際間暗濤洶湧的過來人──過去從下往上仰視的地平線,未曾踏入的領域。

「放輕鬆點吧,美/國。反正就是聊聊天簽簽字之類的事情罷了。」擺了擺手,安東尼奧笑的燦爛。

一怔,阿爾佛雷德聽見安東尼奧吐出自己的名字時,彷彿被電擊般的不適。幾乎忘了,他是代表著「國家」的身分來到凡/爾/賽/宮的。

「不過真的是有點出乎意料耶,你居然就這樣揭竿起義了。」富饒趣味的盯著阿爾佛雷德,安東尼奧說。

「什麼?」

「骨肉相殘確實是有點殘忍啦。」法蘭西斯接下。「而且還是針對英/國。」

「什麼意思?」擰眉,阿爾佛雷德對兩人稀鬆平常的調侃語氣略感不悅。

「我們會想結盟的原因雖然一部分是覺得不該單方面的讓英/國欺負弱小。」弱小?一股慍色湧上阿爾佛雷德的胸口。

「不過單純來說我們只是看他不順眼而已,你會這麼順利的獨立可以說是意外吧。」法蘭西斯解釋,抓起桌面的勃根地問。「安東尼奧,再來一杯?」

阿爾佛雷德愣愣的,呆瞪著兩位老神在在的男人手中殷紅的高腳杯。他並沒有很仔細的思考過這些事情,關於整件事的始末。正在試著去釐清混亂的思緒時,大廳的門不適時的推開了。

「他」的身影像一抹煙霧般滑進廳堂,自然的,他如同盟友一般將視線集中在訪客身上。

「……日安。」身後尾隨著一位文官,亞瑟板著一張臉快步走來。從那對冰冷的碧綠雙眼中,阿爾佛雷德看的出厭惡與憤怒,當事人明顯的刻意避開阿爾佛雷德的視線,以僵硬的語調問安。

「我們的主角終於登場了。」張手,法蘭西斯笑著說。

「廢話少說,有什麼條件就快點提出來吧。」冷淡的避開了做作的招呼,亞瑟回答。

「還是老樣子啊。」聳肩,維持主人義務的法蘭西斯招呼。「坐。」

基於阿爾佛雷德並沒有任何國際會議的經驗,他們指示他先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

「紅酒要嗎?」搖晃著酒杯,安東尼奧基於禮貌的訊問即刻的便被亞瑟拒絕。阿爾佛雷德沉默,帶著些許好奇意味的觀察著亞瑟的反應。

原先以為亞瑟會大發雷霆的譴責自己,然而此時此刻這個人卻僅是穩重的,面對戰敗這件事情。

「這樣吧。我們都是很有風度的國家,也不想佔戰敗國太多便宜……」法蘭西斯挑眉,發表的言論即刻換來亞瑟的狠瞪。「畢竟我們只是出於義勇精神來幫助新生國家的,你就把密/西/西/比/河東岸的部分讓出來怎麼樣?」密/西/西//河,阿爾佛雷德記得這是他與亞瑟決裂的理由之一,在「波/士/頓/茶/事/件」之後,英/國曾經一度想將美洲殖名地割讓給加/拿/大。

「……沒問題。」亞瑟的乾脆讓阿爾佛雷德有些訝異,然而法蘭西斯與安東尼奧卻早已習以為常似的,很快的按照預先準備好的文件提出要求。阿爾佛雷德很快的看見,聯合王國於美洲大陸的殖民地僅在短短的時間內一一割讓給西/班/牙與法/國。

真是卑鄙的行徑……阿爾佛雷德別開目光,無法集中精神於三國之間利益的交讓。如果自己沒有如此堅持的獨立出來,那麼也會如同這些零碎的殖民地般輕而易舉的被放棄嗎?他想制止他們的行動,然而在話語吐出唇間時卻又咽了回去,法/國與西/班/牙到底還是幫了自己,他沒有抗議的權利。帶著慍色,阿爾佛雷德回過頭將目光再度落在亞瑟身上。

這一次,他在對方過於蒼白的臉頰上看見的是疲憊,對於法蘭西斯與安東尼奧的要求,亞瑟幾乎是平板而機械式的簡單回應。阿爾佛雷德無法揣測對方的思路,然而卻依稀嗅出,這個包裹在黑色大衣下的男人,散發著一絲絕望的氣味。

「好啦,最後就是壓軸啦。英/國,在你簽名蓋印之後,就是正式承認「美/國」這個國家了。」

將大疊文件塞給亞瑟,他們等待前者做出最後,最為重要的證明。

阿爾佛雷德發現亞瑟的身體稍稍抽蓄了一下,然而在低垂金髮的掩蓋下,看不見亞瑟的表情。

筆尖在淨白的紙面上遲疑幾秒,亞瑟細微顫抖的手並沒有疏漏在阿爾佛雷德的視野中。迅速簽下代表的名稱,亞瑟蓋上蠟泥後猛然起身打算離去。

「英/國,留個肖像畫作紀念吧?」安東尼奧對著亞瑟的背影叫。「只剩下你的部分是空白的。」

「沒有那個必要。」亞瑟此刻的聲音不穩的顯露出混亂。「走吧。」低聲對下屬說道,他大步朝大門走去。

「──喂。」阿爾佛雷德趕上前,叫住亞瑟。

「有什麼事嗎?美 國。」刻意的加重語氣,亞瑟背對著阿爾佛雷德。

「……你就這麼乾脆的拋棄那些殖民地?那些地方好歹也曾經是你的領土吧?」這個問題是沒有意義的他很明白,然而依舊,克制不住的溢出。「如果是我,你也會這麼無所謂的割讓給其他國家對吧?」

他聽見法蘭西斯與安東尼奧因為驚愕而抽氣的聲音,亞瑟沒有回頭,僅是沉默。

「這種斷尾求生的方式也太差勁……」

一陣強烈的衝擊使得阿爾佛雷德的話強制地中斷,亞瑟的右鉤拳重重地,落在臉上,他踉蹌地退了幾步,對上亞瑟脹的緋紅的臉,後者激烈的喘息聲逸散,擴散於寂靜的大廳中。

「喂喂喂!別激動啊!」慢了半拍的,法蘭西斯在復甦於震驚後連忙上前拉開亞瑟,甩開前者的手臂,亞瑟頭也不回的走出大廳。

阿爾佛雷德直覺的反應是不悅,起身打算追上理論。

「等一下、等一下!你們別在我家打起來啊──!」法蘭西斯焦躁的聲音很快的被拋諸在腦後。

單手按著微腫的臉頰,阿爾佛雷德順延著長廊在不遠的前方發現亞瑟的身影。

「柯克蘭大人,您沒事吧?」他聽見亞瑟的下屬憂心重重的訊問。「您的氣色真的很差……」

那個人單薄的步伐似乎相當的不穩,直到阿爾佛雷德吃驚的發現亞瑟直直斜倒向牆面,當下無意識的隨處隱藏自己,此時他的好奇心早已吞沒不滿。

「柯克蘭大人!!」

「沒事……我沒事──」亞瑟虛弱的聲音迴盪在長廊間,相較起方才平穩而冷漠的口氣有著極大的反差。

冰冷,從指尖開始逐步攀升的感知,阿爾佛雷德呆愣的凝滯在原地,直到莫名的寒意徹底侵蝕進奔流的血液。

亞瑟瘦弱的身軀緩緩的往下滑落,無力的瑟縮於牆腳。

罪惡的感覺。針細的細小啜泣聲在偌大的長廊間散發開來,刺進耳膜。

一種難以形容的惶恐,被曝露於亞瑟脆弱的一面之下。即便這並非他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兄長」,然而約克鎮的大雨卻洗去了那些哭泣的聲音與針扎,消弭了當時阿爾佛雷德心中油生的罪過,他並不是習慣被譴責的人。

如同不知所措的文官一般的慌亂,阿爾佛雷德選擇逃離現場,迴避那些讓頭部隱隱刺痛的抽噎,迴避這些未曾有過的強烈衝擊。柔腸寸斷的聲音。

他極速的將腦海掃為一片空白,躲回大殿之中。

 

「……嗯咳。」

法蘭西斯與安東尼奧面對他的眼神帶著一絲無奈。

「你別想太多,這些交易在國際間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法蘭西斯沉吟了片刻,接著開口說。「你會習慣的。」

「這也沒辦法,他還太年輕了。」安東尼奧嘆了口氣。「熱血方剛也算是一種優點啦。」

阿爾佛雷德囫圇吞棗的吸收兩人的話語,實質上卻沒有消化完全。

「也是。」攤手,法蘭西斯笑了笑,回答。「雖然是很率直的性格,不過固執的地方卻跟那傢伙一模一樣呢。」

仰頭,他訝異的望著法蘭西斯。

 

(3.)

 

他並不是個會緬懷過去的人,正如同他討厭思考的,往事有如廢紙般總是未經思考便扔入紙簍中。

對於戰爭爆發的原因,事實上阿爾佛雷德早已遺忘的差不多了。

核心的原因或許只是不滿亞瑟蠻橫的態度罷了,他這麼想。在光陰極速的流逝下,逐漸邁入成人的他卻時時刻刻必須遵守兄長的管束與庇護,屢次提出參與政事之意卻盡是被打回票。

於是油生了不滿,為何身為國民無法參與國家的事務卻必須賦重稅?為何生來便有自由權的他必須心甘情願的效忠皇室?阿爾佛雷德憤慨的提出了抗議,亞瑟卻愚笨的無法理解事件的軸心點。

這絕非錢的問題,他早已不再是那樣黏人愛哭的孩子,不需要被保護也不需要被管教。

他要的是證明。

 

(4).

 

擰眉,阿爾佛雷德將報告書摔在木質桌面上。

「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他問。

只是苦笑,他看見下屬的神情有些焦慮。

「攔截商船強迫我國國民服兵役,這種事情也太過分了吧!」拍桌,阿爾佛雷德按耐不住滿腔的憤怒,大聲說。「就算出身在英/國,那些船員可都是美/國公民啊──!」

英/國並沒有服從《巴/黎/條/約》上所簽屬的條件,拒絕撤除美洲西部要塞,武裝印地安人,扣押美/國商船,種種事跡都使得他感到無法忍受的怒氣。

「打算還以顏色嗎?阿爾佛雷德。」開口的是詹/姆/士‧麥/迪/遜,現任的總統。

「……什麼?」略帶訝異的,他回過頭。

「英/國蓄意挑釁我國的手段已非三兩次能夠一笑置之的事情了,正好,當下我們需要擴張。」詹姆士說。「不如就順水推舟,將加/拿/大收入版圖,不是很好嗎?」

「加/拿/大。你說馬修……?」遲疑了片刻,阿爾佛雷德想起自己此時還在英/國旗下的胞弟,一個溫馴到可說是軟弱的傢伙。

這並非什麼光明正大的舉動,即便他早已宣稱自己脫離親屬關係,但是轉嫁對英/國的敵意至加/拿/大?阿爾佛雷德不得不遲疑。

「這樣也可以讓加/拿/大/正式脫離英/國政權在殖民地的淫威不是嗎?」

「……確實如此。」回想起獨/立/戰/爭期間的霸道鎮壓,阿爾佛雷德的正義感不自覺的,讓步。

 

(5).

 

說不在意其實是騙人的。

從正式邁向大國之路的那一刻,阿爾佛雷德不知輾轉反側了幾夜。

那是一個很沉重的擔子,他未曾想過,國家並非靠著一股衝動或是熱血便能簡單支撐而起的。

似乎,在轉換了一個角度之後,阿爾佛雷德漸漸的,將昔日堅持的公義與正義,放在國家利益之下了。

再一次對英/國宣戰嗎?阿爾佛雷德瞪著天花板,腹中的緊縮感難以言喻。

亞瑟最後一次離開凡/爾/賽/宮的神情至今仍然無法釋懷,說不在乎是騙人的,對那個人而言也是如此嗎……?即便亞瑟冰冷的眼神彷彿要灼人似的,如果對於他的離家是震怒,那麼為何會落淚?阿爾佛雷德不是很能理解對方的想法,那並不是他擅長的事情,然而無庸置疑的,脫離血親的那一刻所感到的孤寂,亞瑟必定也感受的到吧?或許就是因此而做出脫軌的行徑的。

他希望自己被狠狠的臭罵一頓。阿爾佛雷德這麼期望著。像過去一樣三言兩語的責備之後,什麼都過去了。討厭看見亞瑟挫敗的眼神,或是任何脆弱的曝露……面對這樣的神情阿爾佛雷德深深的感到莫名的愧疚,明明當初下定決心反抗亞瑟的時候他的意志與理念都堅定的無所動搖的,他所深信的正義卻背叛了自己。

 

孩童時期的溺愛已經結束了。

什麼樣的親密關係都已畫上休止符。

阿爾佛雷德卻發現自己很難面對這個事實──到底他還是個愛撒嬌的孩子嗎?

 

(6).

 

基於前任總統湯/瑪/士‧傑/佛/遜的昭昭天命下,他大力號招國民攻打加/拿/大的言論帶動了全國的熱潮。

今年將加/拿/大地區兼併,包括魁/北/克,只要向前進,像哈/利/法/克/斯進攻,最終將英/國勢力徹底逐出美洲大陸。

6月18日,美/國對英/國正式宣戰。

美/英戰爭爆發。

 

(7).

 

首要的戰區先由太/平/洋海上展開,皇/家/海/軍與美/國/海/軍展開了數次交鋒。

隨後,美/國開拓了西/部/戰/線,然而保/皇意識強烈加/拿/大居民,卻先發制人的給予美/軍重挫。

 

(8).

 

擰眉,馬修與加/拿/大人民的激烈反抗是在最初的意料之外的,即便當初獨/立/戰/爭後國內的保/皇/群眾便大規模的遷移至加/拿/大,此時的英/國仍然因拿/破/崙/戰爭而無法調派支援至美洲,然而抵禦行動卻如此強烈的,讓阿爾佛雷德訝異。

但是,他是不會停止西北站區的攻擊的,堅定的如此想著,他們勢必要拿下加/拿/大。

「哎哎,這是什麼?」

回國頭,阿爾佛雷德詫異的望向連連驚嘆的將軍,後者手中還抓著國內捎來的訊息。

「發生什麼事了?」

「英/國解除了對我國的貿/易/禁/運。」回答,將軍低啞的聲音帶著嘲諷意味。「在我們宣戰後的兩天相關的訊息才傳到。

「真不知道是刻意的還是……算了,反正都已經開戰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將信函摺疊收起,將軍中肯的定論。

僵硬的佇立在原地,阿爾佛雷德針對這個話題,無法發出任何言論。

 

(9).

 

亞瑟的身影出現於西部戰區時,阿爾佛雷德無法掩飾的是驚慌,前者緋紅的身影不偏不倚的,站在馬修的側方。即便英/國派遣軍隊而來早非新聞,亞瑟選擇尾隨馬修而來卻是出乎意料之外,明明就更為危急的拿/破/崙/戰/爭期間,這個男人卻選擇了捍衛胞弟的安危。

因為是兄弟嗎……阿爾佛雷德瞪著敵軍軍營,內心莫名的,苦澀。

 

(10).

 

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馬修卻在獨/立/戰/爭之後極為嚴厲的苛責阿爾佛雷德。

大聲抗議,他聲名是英/國先以暴力鎮壓點燃導火線的。

翻了翻白眼,馬修一直以來柔和的神情當時卻充滿了不耐與慍色。

稅金加賦,暴力政壓,藐視殖民地人民的權益與抗議──他不懂因此而起義反抗的行動有什麼過錯。為何亞瑟與馬修以審判的角度來譴責自己。

「因為你根本沒有考慮過亞瑟先生的立場!!」馬修吼叫。

「為什麼我要在乎他的立場?」回答,阿爾佛雷德感到一股火氣蔓生。「錯的人是他才對吧?憑什麼我要在乎?

「你不過只是英/國的應聲蟲而已──」

馬修倒抽了口氣,低聲的喃喃說著不可理喻與自私之類的幾句評語,接著開口。

「……總而言之,恭喜你獨立,美 國。」馬修的口吻飽夾著冰冷的諷刺,與亞瑟相同的,他們同樣選擇了冷漠而帶著距離感的稱呼。

美 國。 而不是他的名字。

 

(11).

 

相較起前次戰爭,缺少了法/國與西/班/牙的協助,獨自面臨英/國與加/拿/大的聯軍時,阿爾佛雷德感到吃力許多。一連串的戰事下來,儘管在海上戰場表現良好的,路上戰線中,美/國卻不可否認的一路處於劣勢。

尼/亞/加/拉前線攻下加/拿/大首府約/克時,阿爾佛雷德看見過於興奮而衝動的軍隊縱火焚燒當地的民宅,在指揮官縱容之下的掠奪行為同樣的,使他感到心寒。

不義。他低聲這麼說,這些醜陋的行徑使阿爾佛雷德痛苦不堪,那並非他一直以來希望秉直而前的公正。

 

(12).

 

針對美/軍粗暴對待平民的行徑,激昂的聯軍於1814824日長驅直入的,攻進華/盛/頓特區──美/國首都。

「怎麼可能──」阿爾佛雷德驚恐的注視著大火焚燒下的白/宮,強烈的挫折感襲上身來。

他們說是意料之外,法國與西班牙,指出獨/立/戰/爭的獲勝一部分是基於僥倖這件事,當時阿爾佛雷德嗤之以鼻的悶笑,對自己軍隊的實力自信的,毫無懷疑。

他以為自己早已超越那個人的腳步。強大的不需要背影遮蓋灼熱的豔陽。

華/盛/頓正在眼前燃燒,火焰般推進首都的紅色軍隊迅速湧入城市中,缺乏經驗的美/軍正在潰散,緊握著步槍,阿爾佛雷德的雙手顫抖。

基於挫敗,基於不甘,基於恐懼。

 

(13).

 

絕望的跌坐在白宮宮前的長階,阿爾佛雷德與數名殘存的士兵被圍困的無法動彈。

他知道那是報復,美/軍卑劣的對待加拿大居民,如今原原本本的自食惡果。

亞瑟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眼前時,他看見對方火紅的大衣幾乎融化在華/盛/頓的烈焰之下,翠綠色的雙眼由高往下的,直瞪著自己。

一種無形的威壓,緊緊的箝制阿爾佛雷德的身軀,他驚覺自己實在誤判太多。

為何當初如此自信的認為自己能夠輕而易舉的駕馭這頭高傲的獅子。

由於「他」在記憶中總是如此的溫柔與慈愛。由於「他」在記憶中從來不曾以如此尖銳的方式對待自己?

仰頭,對方手中的槍管不偏不倚的,對準著阿爾佛雷德的額頭。

亞瑟面無表情的凝視著他的臉龐,沉默不語。

阿爾佛雷德無可選擇,自暴自棄的回望亞瑟──那對嵌著碎冰似的綠色眼眸。

隨後,亞瑟突然擰起的雙眉使阿爾佛雷德察覺到對方的異常。

古怪的眼神,亞瑟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絕非憤怒,絕非嘲諷,怪異的夾雜著難以析離的情感。

「亞瑟先生……」馬修雙手緊抓著步槍,站在亞瑟斜後方。

「按照本國的慣例,我們是不殺指揮官的。」冷酷的發言,亞瑟略為顫抖的聲音傳至他耳中。

煞時腦中一片空白,阿爾佛雷德難以置信的望著發言結束的亞瑟轉身離去。

「我才不需要同情──」胸口脹滿了苦澀與不甘,阿爾佛雷德大吼。

「阿爾佛雷德!!」

馬修的聲音截斷他瀕臨爆炸的情緒,阿爾佛雷德回過頭,看見馬修大步走上前。

「──你也該試著長大了吧?你現在所做的事情絕對是錯的,你想要的東西絕對不是這些東西吧──!?」夾著悲傷的,馬修似乎已無法坐視不管。「這樣互相傷害彼此一點意義都沒有不是嗎?」

留下凝結於混亂思緒的阿爾佛雷德,馬修回首望了一眼,帶著大批軍隊離去。

 

不安,焦慮,暴躁,徬徨,迷惘。

阿爾佛雷德愣愣的,瞪視著前方。

他記得自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逐漸面對成長的。

對於自身力量的膨脹無法形容的恐懼,然而最為焦躁的那段期間裡,亞瑟卻總是頻頻缺席,忙碌於戰事。儘管如此,他依然是在極度的保護下成長的──溫室中的花朵,苦笑著,他至今才深深的認清了這件事實,過度的自我膨脹,過度的主觀意識,過度的行為偏差……

阿爾佛雷德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亞瑟,正如同亞瑟事實上也不理解自己的相同,亦或著,即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驕縱依然同樣的疼愛著自己嗎?

他所期望的事情是什麼……這些最為根本的事情早就在一連串情緒失控的狀態下迷失了。

 

(14).

 

哪,亞瑟。

請聽我說。

我已經長大了喔。

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

足夠的能夠分擔你的重擔了喔。

請你承認我的力量,請你承認我的成長吧。

 

(15).

 

飄散於空氣間的火星緩緩落下。

在夜幕低垂的夜空如同螢火蟲般的閃爍。

阿爾佛雷德垂下頭,哽咽的,將臉埋入雙手之間。

 

「亞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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