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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對不起。」深深的鞠了個躬,席維斯特面帶愧疚的說。
「嗯......小維,雖然我知道你效率很好......不過......任務裡面應該不需要你破壞旅館吧?」忍著笑,薇偌妮卡玩弄著手中的筆。
「真......真的很對不起,請您用我的薪水去償還損失吧。」聽見薇偌妮卡這麼說,席維斯特的臉上不自覺的一陣潮紅。
「席維斯特,薇不會真的要你補償啦......」一臉稀鬆平常的模樣,看樣子道爾似乎很習慣這種威脅了。
「就是說啊,我哪有這麼小心眼。」合掌,目前薇偌妮卡的笑容簡直可以用甜美燦爛、如花如玉般人畜無害而絢爛無比。
「......」像是感覺到危機似的,道爾的臉色立刻變的鐵青。
「再說......這件事情道爾也有一半的責任不是嗎?」瞄向當事人,薇偌妮卡的笑容甜膩的有些駭人。
「妳從我這裡撈到的錢早就購買十幾棟旅館了.....還想叫我賠就太過分了吧,明明自己就有錢的要死。」道爾說著,一手悄悄拉住席維斯特的手臂,緩緩往辦公室出口退。
「道爾......?」困惑的看著道爾,席維斯特臉上盡是疑惑。
「那麼,我們一世英明的會長薇偌妮卡大人應該很快就能處理好這個問題,我想我們也不需要在待在這裡了聽廢話了吧?」道爾話才說完,便風也似的拉著席維斯特逃離現場,一轉眼就不見蹤跡。
「道爾!」薇偌妮卡見到爾光速脫逃,雙手重重拍向桌面。「好啊......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
「搖錢樹就給我好好做好搖錢樹的工作!!」
「你幹嘛逃啊......」看著道爾,席維斯特蹙眉。
「席維斯特,你不懂,被那傢伙盯上的人沒一個有好日子過。」道爾用一副被其迫害已久的模樣說。
「哪有這麼離譜......」
「你別看薇平時看起來很可靠的樣子......只要是提到錢,她可是完全不留情面的。」一股惡寒湧上身來,道爾彷彿又回想起不好的回憶。「簡直是夢魘啊……」
「啊?」
「以後你就知道了啦……跟她認識,只要是對錢都要小心一點。」
見席維斯特依然一臉不相信的模樣,道爾有些不耐煩的,轉身思考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的告誡,然而,才一轉身,他像是突然受到什麼驚嚇似的一怔。
「道爾,你到底......」原本對於話說一半的道爾的這種態度感到不滿,正打算抗議,席維斯特卻赫然發現道爾的神情轉為未曾見過的苦澀。
「......」
「道爾!?」
「啊,抱歉,我有點事.......有空再聊。」一眼就能看出是硬擠出的笑容,道爾只是想儘快脫身似的,苦笑著丟下這句話,不等席維斯特回答就離去了。
「搞什麼啊......」看著騎士米色的披風尾巴在空中旋出一個半弧形,席維斯特對道爾神情的轉變感到很困惑,他好奇的將目光移向道爾剛才注視的地方,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本普通道不能在普通的雜誌。
「這是?」低下頭,席維斯特拿起雜誌。
「哎,小兄弟,你想買嗎?」席維斯特的手才剛觸摸到雜誌封面,書攤的老闆立刻笑容滿面的開口問。
「不,我沒有看雜誌的習慣......」席維斯特尷尬的笑了笑,打算回絕。
「喔?那你沒看過這本雜誌嗎?這是目前銷路最好的呢,囊括盧恩王國由大至小的心新聞、八卦、小道消息,並專欄介紹平日低調的名人稀有的訪談喔。」這位看似爽快的中年男人,聽到席維斯特這樣回答,使出三吋不爛之舌,滔滔不絕的開始推銷。「嗯,看你是GM,你不知道這本雜誌是中央GM會長薇偌妮卡自己編輯撰稿的嗎?她可真是個(炒新聞的)天才呢……」
「會長?」一愣,席維斯特連忙仔細觀看雜誌封面,只見封面上是個棕髮的貌美賢者,她棕色的長髮披肩,栗子色澄澈的大眼亮麗,淺淺的微笑優雅的幾乎可以讓所有男人心動,在書背,的確有著薇偌妮卡的名字。
「很漂亮吧?他是道爾的前女友,就那個你知道的嘛,銀色之雷鼎鼎大名的會長,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就莫名其妙分手了。」攤了攤手,書攤老闆說。「真是有點可惜啊,當初大家都以為他們會結婚的呢,雖然不結婚也是樂了單身的人啦……」
「前女友......?」
「是啊。」
「老闆,這本雜誌多少錢?」抬起頭,席維斯特望向書攤老闆。
「......」雙指交扣,道爾獨自坐在露天咖啡廳的白色圓桌的小巧座位上發愣。
「發什麼呆啊,這可不是國民偶像該有的表情。」一雙細緻的手拉開雪白的椅子,毫無猶豫自然的坐下。
「薇。」就算不用抬起頭,道爾也可以很明確的確認對方是誰,因此並不感到意外。
「看到她的報導了?」
「嗯......」
「她最近過的不錯,我去找她的時候,她在學術界的評價又提升了,再過一陣子就能成為賢者的台柱了吧。」薇偌妮卡攪動手中的吸管,使的杯中的冰塊與杯緣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嗎。」道爾低下頭,笑了。
「還是,很難接受嗎?她的事情?」
「......不,那是我的錯,怎麼有資格不接受。」翠綠色的眼眸帶著些微的哀傷,道爾的口吻卻平淡的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道爾,你不可以這樣自暴自棄......」薇偌妮卡的話還沒說完,身後高速飛來的東西讓她直覺反應就伸出手直接接住,定神一看,只見一把黑色的小鐮刀就這樣卡在她伸直的食指與中指之間。
「薇。」道爾站起身,立即收起沮喪的神情,目光明亮。
「不用,以前的身手還在。」薇偌妮卡的笑容帶著自信。「不過......這是小巴風特的鐮刀。」她的臉色一沉,立刻將目光掃像鐮刀飛來的方向。
「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出現小巴風特。」道爾皺眉。
「......我想可能又要你處理了,叫席維斯特過來?」
「雖然很想跟妳說不用,不過看樣子好像太晚了。」道爾笑了笑,說。
道爾的話才說完,席維斯特就已經不知從何處衝到薇偌妮卡身旁。
「會長!剛剛接會報案,中央出現小巴風特……」
「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呢。」薇偌妮卡莞爾,說:「小維,那就麻煩你跟道爾了。」
「道爾?」這時才注意到道爾在一旁,席維斯特顯得很訝異。
「沒問題,孩子,走吧。」拍了拍席維斯特的肩膀,道爾對薇偌妮卡點點頭。
「孩......!」席維斯特的怒吼還沒出口,就被道爾拎起後領拖走。
「路上小心。」笑盈盈的揮著手,薇偌妮卡目送著友人與部下走遠,臉上的笑意濃的有些不自然。
「喂!道爾!等等啦!你幹嘛跑這麼快!」拉著長袍,席維斯特一面怒罵GM的制服實在是令人行動不便外,一面吃力的追著眼前健步如飛的道爾。
道爾在追蹤的對象是個看似健壯的男人,懷中裹著一個麻布袋,似乎察覺被已被追蹤,因此迅速的穿梭在小巷之間,想要逃跑。
「得快點!巴風特是血緣羈絆很強烈的魔物,如果小巴風特出現在城裡面的話,表示大巴風特也有可能會出現,若是這樣就不好了。」道爾長長的披風順著風像翅膀般張開,身上的盔甲因奔跑而互相碰撞。「剛剛的鐮刀應該是小巴風特掙扎的結果......」
「大巴風特......」席維斯特聽到這名字,不禁臉色一青。
「小巴風特會來到城裡面只有一個原因,一定是有人刻意帶進來的,恐怕是想要利用牠的稀有販賣出去。」道爾蹙眉,說:「不過我記得牠明明很細心......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
「席維斯特,跟好了!」
一個急轉彎,男人繞過房舍竄近中央水池,並朝南門跑去,道爾並沒有按照男人逃跑的路線走,反而是沿著瓷磚路直線奔跑,單手一撐,直接越過圍牆,在南門前想直接回堵男子。
「道、道爾!!」完全忽略扯著長袍行動困難的席維斯特,道爾就這樣風也似的消失在眼前。「太過分了!」氣呼呼的他也只得拉著衣服笨拙的爬過圍牆。
才剛爬過圍牆,席維斯特連站都還沒站穩,道爾的身體就擦過他的外套,朝著北方跑去。
「站住!」
看樣子是發現出路被堵住,男子連忙轉向,朝其他地方尋找退路,道爾雖然反應相當快,但是面對穿梭在平日繁華的都市裡,人潮擁擠的狀態下實在很難抓到犯人。
咬著唇,席維斯特是怒氣沖沖的站在南門門口,不停的喘著氣,雖說他的工作是協助並監督道爾的任務執行狀態,並紀錄下來,但是壓根被撇下的他實在沒什麼存在感可言,老是被當作小孩子般對待的情形更是讓他不滿。
「咦?」
一愣,席維斯特不經意的將目光環視了四周一遍,卻意外的發現南門旁的住宅區,建築間的空隙是平日孩子們玩耍的地方,此時孩子們卻反常的圍成一團,不知為何而喧嘩著。
「發生什麼事了啊......?」
席維斯特走上前,將小孩子推開,查看情況,只見一個粉橘色的嬌小生物瑟縮著,不斷顫抖著,小小的耳朵後長著一對深褐色的山羊角。
「你們退開......」席維斯特張開手臂,將孩子往後推,自己拔出雙刀,走上前去。
散落在地上的麻布袋是逃跑的男人剛才捧著的,看樣子他為了脫身寧可放棄千辛萬苦綁架來的魔物,或許是孩子們基於好奇將麻布袋打開,發現了這隻迷途的小巴風特,半是恐懼半是排斥的心態下,他們用樹枝等物品攻擊這個陌生的生物。
雙手交叉,將短刀架在身前,席維斯特做了判斷,巴風特是魔物中的高等惡魔,就算是幼兒狀態,殺傷力也對一般人擁有極大的威脅性,現在是由於男人在綁架時就已經奪走牠的武器,否則事情就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了。
舉起手,正打算將刀鋒刺向小巴風特時,一隻手從身旁伸來,緊緊抓住席維斯特的手腕。
「你在做什麼?」翠綠色的眼眸還夾雜著一絲怒意,騎士問。
「道爾,放開我!我要殺了牠。」席維斯特回瞪向道爾,氣憤的叫。
「你要殺牠?牠做錯什麼?」道爾甩開席維斯特的手,讓後者一個踉蹌身形不穩的往後退了幾步,此時道爾卻已經將地上的小巴風特給抱起。
「牠是魔物!除了殺了牠之外還能做什麼!?」席維斯特感到憤怒和不解,魔物必須消滅,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人跟魔物向來就是敵對的,沒有和解的餘地與空間。
「送回去。」道爾看著顫抖的小巴風特,無視雙眼瞪大,一臉驚愕的席維斯特,平靜的說。「我要把牠送回去。」
「送......送回去!?你別開玩笑了!」
道爾拿起收在腰際,小巴風特的黑鐮刀,扔給懷中的小巴風特。
「道爾!」
一察覺到自己的鐮刀回到手上,小巴風特毫無遲疑的甩開鐮刀就朝道爾砍去,漆黑的刀刃沒入肩甲,鮮紅的血液立刻滲了出來。
孩子們一看到血光,立刻哇哇哭鬧著散去了。
「道爾......」席維斯特咬著牙,完全無法理解為何道爾這麼做,任由自己被魔物砍傷,難道是發瘋了不成。
「沒事的......沒事的......」帶著微笑,道爾用柔和的語氣安撫小巴風特,他沒有拔開刺進肌膚的鐮,反倒是伸手撫摸小巴風特的頭。
這個詭異的局面僵持了幾分鐘之久,小巴風特終於放下鐮刀,眨了眨深紅色的大眼,有些疑惑似的歪頭思考了片刻,接著撲進道爾的懷中。
「乖孩子。」道爾只是笑著,依然用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小巴風特,牠就和一般的孩童沒什麼兩樣,缺乏安全感的,緊緊依偎著大人。
「你看,牠只不過是受到了驚嚇,並沒有敵意。」望向席維斯特,道爾說。
「......」皺著眉,席維斯特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道爾的意見,得到小巴風特信任的道爾,很快的就跟牠玩了起來,後者還很不客氣的就直接爬到道爾肩上,賴著不肯走。
「好啦,得把你快點送回家才行,要不然你的家人可會很著急的。」道爾哄孩子般的,輕聲對小巴風特說,小巴風特像是能夠明白他所說的,點了點頭。
「「道爾!你就是道爾嗎?」」一見到小巴風特不具威脅性,悄悄躲在一旁的孩子們又一湧而上,黏著道爾不放。
「哎,你們怎麼又跑回來了啊?」
「王國第一個自由騎士就是你!是真的嗎?」「好酷喔!!」
「喂喂......」正在席維斯特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時刻,道爾好不容易在小孩間擠出一條路,把小巴風特塞到席維斯特手中。
「好啦好啦,別吵了─」道爾苦笑著,費盡心思的想打發掉這群孩子。
「道爾......這孩子......」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好,不幸還好,跟道爾正好是相反於人間荷爾蒙體質(有一半原因是因為薇偌妮卡造成)的,席維斯特是屬於容易被旁人忽略的空氣類型,但比起有事沒事就被路人黏上,或許被忽視還是好的多。
幾翻折騰之後,好不容易擺脫了孩子們的包圍,道爾疲憊的走向席維斯特。
「你以後一定是個好爸爸。」席維斯特無情的丟下他的感言,絲毫沒有同情反而帶著些嘲諷的意味。
「你以後應該也會是個不錯的褓母。」乾笑著,道爾反擊。
「啥?」才不過幾秒,道爾的話就靈驗了,小巴風特開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亂爬,並伸出舌頭舔拭席維斯特的臉頰。
「我們走吧,親愛的。」
「不要那樣叫我!你這傢伙一定早就知道牠會這樣了吧!喂!你到底做了什麼!混蛋!給我停下來!!」儘管席維斯特憤慨的吼道,道爾依然故我的,順著小巷朝北門走。
巴風特的棲息地,位於普隆德拉北方的深處,一座名為迷藏森林之地,此座森林地形複雜,終年被霧氣所環繞,因此少有冒險者會踏入此地,除了害怕迷失在錯綜複雜的迷宮之中,更是害怕喪命在居住在此地,惡魔大巴風特的黑鐮之下。
「道爾......」
「?」
「能不能把牠帶走......」疲憊的瞪著眼,席維斯特的表情似乎在暴走邊緣,小巴風特不但是巴著他不放,還一直在他身上亂竄,搞的席維斯特膽顫心驚的。
「你身上大概有什麼東西讓牠很喜歡吧。」道爾望了席維斯特一眼,攤手,說。
「喜歡......?哪有這種東西。」蹙眉,席維斯特低下頭拉起自己的短外套,查看小巴風特想找什麼。
「......席維斯特,你胸前那個裝什麼?」道爾走近席維斯特身前,指著一條一直被外套蓋住的墜子,那是個用繩子繫住的玻璃罐。
「這個啊,會長剛剛給我的,說這個應該可以派上用場。」席維斯特將墜子取下,並很意外的發現小巴風特的興趣似乎是落在那個墜子上。
「......難怪,這是蜂蜜。」道爾接過小罐子,將罐子打開,裡頭傳出的香氣立刻讓他辨別出來。「小巴風特很喜歡蜂蜜的味道,被薇擺了一道啊,席維斯特。」
「唔。」席維斯特似乎是受到了一陣打擊,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老是喜歡惡作劇啊,習慣就好了。」將蜂蜜給了目光期待的小巴風特,道爾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金髮,笑容溫和。
「知道了啦。」拍掉道爾的手,席維斯特別開頭,不甘願的低聲說,知道席維斯特不過是不好意思坦率的接受,道爾完全沒放在心上,轉過身,繼續朝森林深處走去。
「家人嗎......」見道爾沒有回頭,席維斯特伸手摸了摸自己被觸摸的髮梢,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酵......
「席維斯特,待會巴風特出現的時候,你在旁邊就好,我來處理,萬一......有什麼意外的話,你就先瞬間移動回城。」
大約接近巴風特的地盤時,道爾的神情變的有些緊張,他輕輕將手放置在劍柄上,吩咐席維斯特。
席維斯特有些訝異的看著道爾,不過對方並沒有什麼回應,精神集中在感受四周氣氛的變化,探查著魔物的蹤跡。由於道爾十分專注,原本活潑過度的小巴風特似乎也玩累了,窩在懷中睡著了,以致於整個空間變的異常的沉默。
像是突然被電擊似的,席維斯特突然被四周迅速凍結下來的氣氛所驚醒,水色的大眼緊張而不安的環顧著陌生而深遂的森林。樹影搖晃,重物移動的聲音逼近,雜草像被輾過似的變形在巨大的羊蹄下,一對冷漠的血色杏眼高傲的注視著不請自來的入侵者。
席維斯特的身子一震,瞬時被無法形容的壓迫感重擊,眼前是比自己高大好幾呎古代惡魔,扛著漆黑的鐮刀,捲曲的羊角貼在耳邊,這個有著山羊外貌的惡魔,身上正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與血腥味。
還不等兩人開口,眼睛仍尚未察覺,切風聲伴隨著大鐮刀就已經砍向站在前頭,一動也不動的道爾頸上。
「!!」
眼見鐮刀就要劃破道爾的頸子,席維斯特焦慮的想移動身子,腳卻像是被黏在地面上似的動彈不得,整個身體無法控制的在顫抖,連握著短刀的指頭都卡的死緊。
訝異的是,受到攻擊的道爾完全沒做任何反擊或是防禦的動作,只是默默的看著鐮刀向自己劈來。
「道爾!!」
「道爾!!」
鐮尖巧妙的,在席維斯特的呼喊聲之中停下,差了些許厘米就能砍掉道爾的頭的鐮刀,此時只令他的頸子迸出了一顆血珠。
『又是你,還沒學乖嗎?』
低沉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從空氣間瀰漫開來,傳入耳際。
「不……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來啊,先生。」苦笑,道爾此時看來真的是感到極度的無奈。「你的孩子走失,我不希望因為這樣而造成傷亡。」
「啊。」適時的,小巴風特此時突然鑽出席維斯特的懷中,越過席維斯特的肩跳到道爾身上。
『……』收起鐮刀,大巴風特沉默。
舔去道爾頸上血珠,小巴風特轉了轉咕溜溜的大眼,望著自己的家長,一溜煙地離開道爾身旁,回到大巴風特身邊。
「關於擄走牠的犯人……」道爾開口的同時,大巴風特很明顯的帶著一絲怒意,因為空氣間的氣氛很快的又充滿壓迫。
「我會抓到他們的。」
『你有什麼值得讓我相信的?』漠然回應,大巴風特質疑。
「我用我的性命起誓。」簡短的,道爾回答。
『哼,跟那個男人一個樣,我就暫時信賴你們泰瑞爾的血脈,但如果沒找到,我就取你頭顱。』冷冷的丟下幾句話,大巴風特很快的就帶著小巴風特離去,消失在濃濃的霧氣之中。
「……」
「道爾。」走上前,席維斯特望著道爾,他的臉色不大好,似乎是大巴風特留下的那句話造成的。
「……呼哇,嚇死我了,還以為會死呢。」察覺到席維斯特發現了他的異狀,道爾突然的,就這樣攤坐在地上,大聲嘆息。
「你這種行為就算有十條命全死光我也不覺得奇怪。」擰眉,席維斯特悻然責備。
「別看大巴風特那樣……牠是所有魔物裡面最明理的。」道爾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鬼才相信。」
「只不過,牠也是最溺愛小孩的,誘拐小巴風特,死路一條,殺死小巴風特更不用說,會血洗城鎮的。」誇張的伸出拇指朝頸子畫出一條橫線,道爾說。「我之前見識過牠的脾氣了。」收起戲謔的語氣,道爾望著已經看不見身影的迷霧,臉上的神情變的有些感嘆。
那一刻,看著道爾側面的席維斯特發現,道爾的思緒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簡單,真正的他似乎經歷過了太多太多席維斯特無法理解的傷痛與遺憾,所以才這麼的,堅持著信念。
「好啦,我們回去吧,薇還等著回報呢。」站起身,拍拍灰塵,道爾用平靜的口吻說。
「嗯。」點頭,席維斯特依然若有所思的拉起袖子,放出魔法陣。
回到中央之後,跟薇偌妮卡報備完,道爾似乎是要回銀色之雷處理一些事情就先離開了,席維斯特回到自己在辦公室的位置上,攤開塞在懷裡還來不及看的雜誌,他倒了一杯熱茶就這樣悠閒的看起。
艾爾薇菈‧克拉克,在魔法研究為主的學術界算是一顆新星,因為對於古代朱諾的魔法有了幾項重大的突破性發現成為最近學術界討論的熱潮。
不過,到底來說,薇偌妮卡的雜誌是以八卦和小道消息為主,因此自然內容就出現了所謂羅曼蒂克戀愛史這種奇怪的專訪,而基於艾爾維菈是國民偶像道爾的前任女友的理由,雙雙都是名人之下,這個過去式的羅曼史自然而然就成為了焦點。
訪談內容之中,艾爾維菈總是很巧妙的迴避掉一些很敏感的話題,所以就算看完,事實上還是無法理解她跟道爾真正分手的主因,但明顯的看的出來的是,他們曾經感情深到論及婚嫁。
因為如此,看到過去情人的道爾才會有這麼的苦澀的神情吧?
「孩子,看八卦啊?」倏地,一隻手伸來把席維斯特的雜誌拎起。
「會長。」愣了一下,席維斯特汗顏的,看著一臉玩心的薇偌妮卡。
「哎呀,別看這種垃圾啦,這只是噱頭而已噱頭你懂嗎?」一手隨意把自己編輯的雜誌扔到一旁,薇偌妮卡一副奸商口吻的語調,對席維斯特說。
「啊……?」擰眉,席維斯特有些疑惑。
「你知道大家就是喜歡看芭樂肥皂話題,那種東西都是寫給小女生看的,別看別看啦。」貶意十足的說,薇偌妮卡批評。
「這不是你編的嗎……會長。」席維斯特暗自在內心吐槽。
「這本雜誌沒有什麼意義可言,與其看這個不如跟我去約會吧。」薇偌妮卡咕溜溜的大眼轉了轉,莞爾。
「約會?」
「小維你想吃什麼?」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路天咖啡廳的坐椅上,薇偌妮卡親切的問。
「總匯三明治好了……」實在不知道薇偌妮卡約他的理由為何,就這樣被拖著出來吃飯。
「配餐這個OK嗎?」
「嗯。」
「那我要吃這個。」俏皮的舔了舔上唇,薇偌妮卡顯的心情愉悅。
「會長。」
「?」
「你為什麼……明明覺得沒意義還編那本雜誌啊?」席維斯特想了很久都想不通,於是禁不住發問。
「啊……那本雜誌啊?」轉了轉手中點餐用的蠟筆,薇偌妮卡想了想,說。「那是爲了道爾啦。」
「咦?」
這倒是個很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嗯……你知道我跟道爾,是從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吧?」見席維斯特點了點頭,薇偌妮卡繼續往下說。「我們認識了大概也有五六年吧。從以前那傢伙就一直是這種個性,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卻頑固的很執著,無論是在理想還好還是感情也好,不知道是在笨什麼。
「他一直想要爲國家和人名貢獻些什麼,不過,如果只是個無名小卒就什麼也做不了吧?」笑著,薇偌妮卡對席維斯特說。「所以……就現在看來我做的很成功,他的確因為這樣完成了很多想做的事情。」
「會長……」席維斯特發現,薇偌妮卡平靜的語調與笑容,異樣的溫柔。「妳該不會……」
「哎呀你真討厭啦小維!」揮了揮手,薇偌妮卡用往常玩笑般的口吻嚷。「我跟他只是朋友、朋友你懂嗎?」
席維斯特其實已經明白了,薇偌妮卡的意思。
「不管他知不知道或是喜不喜歡,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這麼做而已,就是這樣。」攤了攤手,薇偌妮卡停止這個話題的討論,招喚服務生過來。
「我想……他應該很高興吧,有這麼一個關心著自己的人。」
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席維斯特察覺之後一驚,羞赧的別開頭。
「謝謝你,小維。」莞爾,薇偌妮卡笑著說。
席維斯特對薇偌妮卡與道爾之間友情之深感到訝異與羨慕,另一方面也激起了他對他們之間的過去有了更深的興趣,在他不自覺的狀態下,席維斯特心底已經默默將這兩個人視爲亦是朋友亦是家人的重要。
「小維,待會再陪我去個地方吧。」薇偌妮卡遲疑了片刻,對席維斯特突然,這麼說。
「咦?」
「先去花店一趟吧,我想想要買什麼花好。」
席維斯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能任由薇偌妮卡自顧自的計畫接下來的行程。
捧著一大束百合花,薇偌妮卡接下來帶席維斯特來到的地方,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中央附近的墓地。
「會……會長?」
「嗯?道爾那傢伙先來過了啊。」停在一個墓前,薇偌妮卡將花束放在碑上,上頭卻早先放了一支,同樣的白色百合花。
Noah Paddy,諾亞‧裴迪。墓碑上刻著的是陌生的名字,然而逝世年齡卻非常的年輕,16歲,才正值青春,剛要一展長才的時刻。
「薇。」還沒會意過來,席維斯特抬頭便看見一男一女一前一後的,同樣帶著花束前來祭拜,深色的長髮和明亮的雙眼,披著長披風的女孩面貌和雜誌封面的賢者如出一轍。
「艾爾薇菈、弗雷。」起身,薇偌妮卡沒有一絲驚訝的神情,彷彿早就知道兩人會出現。「久違了。」
「……這個孩子是?」發現站在一旁的席維斯特,艾爾薇菈只是微笑著,問。
「他是席維斯特‧梅爾文,我的得意下屬。」薇偌妮卡簡短的介紹。「這邊是艾爾薇菈‧克拉克跟弗雷德利克‧列夫。」
「請多指教。」笑容甜美的,艾爾薇菈伸出手跟席維斯特握手,然而弗雷卻只是愣愣的,直盯著他的臉看。
「……?」疑惑的回望,弗雷卻很快的別過頭,將手中的花放下。
「道爾還是一樣啊……」看見提先出現的花朵,艾爾薇菈莞爾,語調溫和的說。
「哼,做做樣子而已吧。」弗雷的口氣卻不以為然的,明顯的憎惡。
「……我接下來還有點事情要忙,所以不會久留。」薇偌妮卡只是無奈的起身,笑了笑,說。
「真可惜不一起吃個飯嗎?」艾爾薇菈稍稍蹙眉,口吻帶著不捨與遺憾。「難得老朋友這麼久沒相聚了。」
「對不起,艾爾薇菈。」搖搖頭,薇偌妮卡回答。「有機會,在一起聚聚吧,全員到齊的時候。」
席維斯特感覺到薇偌妮卡語中的雙關,也察覺另外兩個人的臉色有些許變化,這些人之間似乎有什麼情感上的裂痕……
「我們年輕的時候是隊友。」離開墓地時,席維斯特聽見薇偌妮卡對他這麼解釋著。「諾亞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跟你有點像。」
「咦?」
「只有氣質啦,一點點的,老實說真正比較起來,你們不論是外貌還是個性都差很多吧。」薇偌妮卡苦笑了起來。「他很善良,雖然笨手笨腳又迷迷糊糊的,卻很努力,我們都很喜歡他……可是。」
停頓了一會,薇偌妮卡看了看席維斯特,接著繼續說。
「年紀輕輕的我們不懂世事,誤闖迷途森林還招惹了大巴風特,沒什麼經驗的我們當然馬上就被擊潰,諾亞他一個人……死撐著不肯屈服。」薇偌妮卡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緩和胸口沉重的內疚。「所以,他替我們犧牲了。」
「……」席維斯特愣愣的,聽著薇偌妮卡冷靜的闡述,他無法說些什麼安慰她,只能低下頭,表達遺憾。
「道爾那時候離他很近,我們都知道不是他的錯,可是弗雷不願意原諒他,因為那時候他眼睜睜的看著諾亞就這樣……永遠離開我們。
「或許是一點那樣的移情作用,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他一樣的熟析,所以才會帶你到這裡……」
頂著泛紅的眼眶,薇偌妮卡笑了笑,帶席維斯特回城。
席維斯特明白,那時候弗雷看著他的眼神是什麼涵義了,一種對亡者割捨不了的思念與盈滿的情緒,無可宣洩的,完全投射,轉向他的身上。
「所以……他才會這樣的恨著道爾嗎?」
那天晚上他在夢境中,遇見那個和自己相似的男孩,一頭淺栗子色的蓬鬆短髮,深灰藍的雙眼,洋溢著暖意的微笑,打從心底的討人喜歡,這個純潔的毫無基質的人。
席維斯特察覺自己由升而起的羨慕。
一個人能夠在死後被這麼樣的追念,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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